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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天色已晚,纪言蹊一个人坐在寺庙的后院里静静地思考着些什么,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。

纪言蹊是被夜风吹醒的,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衣物,歪头一看此时已是深夜,可不远处许惊庭的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。

怕是许惊庭夜里有什么需要又无人照料,纪言蹊想了想还是悄声走了进去。

哪晓得她一进门,阿雅便像看见鬼似的跳出八丈远,然后匆匆打了招呼便急吼吼地走出了门。

“言蹊?怎的这般晚了还专程过来?”

纪言蹊正疑惑着,半躺在床上的许惊庭就立马坐直了身子朗声询问。

纪言蹊回过神笑笑,“怕你夜里无人照料,所以前来看看,倒是不料阿雅在这儿。”

“阿雅?”

显然,许惊庭对这个照顾了自己小半夜的姑娘一无所知,叫纪言蹊都有些为阿雅叫屈了。

于是便径直坐到了许惊庭对面,同许惊庭说起了阿雅对他们的救命之恩。

许惊庭听完后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,然后才诚恳到:

“方才阿雅姑娘半句话都不曾讲,我还道她是腼腆,如今瞧来也是个苦命的。”

“咕——”

纪言蹊正想附和两句,肚子就没出息的叫出了声,闻声脸颊微微一红,然后还未来得及糊弄过去,便听见许惊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。

许惊庭不适宜的笑声叫纪言蹊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,“再笑我便不理你了!”

“饿了?”

许惊庭立马敛起笑意,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给纪言蹊顺毛,“我也饿了。”

别说,纪言蹊倒是真吃这一套的,瞧见许惊庭可怜巴巴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
“斋饭全是素食,还要顾及让庙里的小和尚先吃饱,我一个姑娘家尚且吃不饱,何况你一个大男人。”

“言蹊可想吃肉?”

“这寺庙之中哪里寻得到肉?且忍忍吧,过几日回京便好了。”

纪言蹊的话虽是这般说,但提到“肉”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意许惊庭也没错过,于是笑笑到:

“好了,快些回去歇着吧,睡着了也就不饿了。若是做了个好梦,说不定明日还真能吃着肉呢。”

纪言蹊只当许惊庭是拿自己当小孩子诓骗,左右也熬不过这滔天的睡意,便也不再作争论,打了个招呼交代上几句就起身回房休息去了。

……

夜里的京都城,早已被各方势力搅得乱作了一团。

纪府虽然保全颜面选择了私下访查,可那规模倒也算得上倾城而出了,其中纪择谦和纪择行更是日以继夜,连学堂都不去了。

纪淮安对于纪言蹊这个女儿说不上多喜欢,但毕竟血脉亲情还是在的,于情于理这事儿他都需放在心上。

这段日子他虽不敢太过张扬,但却也为了纪言蹊的事情多番辗转,前前后后跑了不少地方、求了不少人。

纪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,最是知道一个家族最重要的是什么,即便心中再悲痛、再着急也硬生生地挺了下来。

一边要安抚府内的各股势力,一边还需得敲打一番以免走漏风声。

白雪消身在后宅不便露面,除了等人带消息回来再无他法,负面的消息叫白雪消哭晕过去了一次又一次。

难得的是,一向以“好脾气”着称的白雪消竟还为此事同纪淮安大吵了一架,最后还是纪老太太出面调解才肯作罢。

白雪消的娘家不晓得是得了谁的信儿,也加入了这场寻人的混战,虽说不比官家那般细致,但也有着一套自己独有的方法。

若说其他人是着急和担忧,那么纪言疏便更多了一份愧疚,她晓得纪言蹊多多少少都是被自己的事情所波及到的。

于是自打她被救回纪府的那天,便日日将自己锁在后院的佛堂里念经拜佛,祈求纪言蹊能够平安归来。

再说齐云澈,白日里在宫中处理事务,晚上便穿着夜行衣潜出皇宫,拉着云苍嫡皇孙云烈几乎搜遍了整个京都城。

硬生生的熬了几天几夜不曾休息过,气得澄明差点跑去皇后那边告状,这才押着齐云澈小睡了两个时辰。

又是一日搜寻无果,齐云澈一袭金边白袍立于窗边,瞳孔没有焦距般地盯着远方,手中握着那块儿绣有“何”字的碎布。

静默了片刻转身坐回书案之前,杀伐决断地落下一字——

鉴。

只一字,便叫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铭德侯府……

不复存在。

铭德侯府,擅养亲兵为一宗罪,监管不严为二宗罪,于万寿节为祸民间乃三宗罪。

是为不尊天家,不利百姓,遂主犯处问斩,从犯处流放。

其后何氏子孙不得入京,更不得入朝为官,以此谢天恩、正纲法、铭百姓,以儆效尤。

唯一一个没受此事波及的大概就是铭德侯府的三媳妇、纪家嫡长女纪言疏,摆在台面上的理由是其有功于此,可说白了还是天家有意给纪家留了些脸面。

毕竟现下纪家长子纪择知风头正盛,圣上又是用人之际,左右也无非是一句话的事情。

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,其实是当朝五皇子苏瑾珩。

铭德侯府的惨淡收场,叫整个京都的权贵世族人人自危,其中尤以博渊侯府为最。

府中上下行事低调、谨小慎微,老侯爷更是称病窝床,闭门不出。

虽然大伙儿都知晓此举乃是避嫌,探病礼却也还是如流水一般地送入侯府。

结交之意,不言而喻。

相比于纪言蹊这边的轰轰烈烈,博渊侯府却平静极了,平静得好似没有发现少了个人一般。

……

仍京都如何风起云涌,远在偏僻村落里的纪言蹊和许惊庭却是全然不知,每日吃着斋饭念着经文,倒是有些与世无争的味道。

第二日早晨,纪言蹊刚踏出房门就被许惊庭故作神秘地拉出院子,径直跑到了后院的小山丘上。

只见山丘上架起一处篝火,篝火旁是一只早已一命呜呼的野鸡和几只山间野笋,还有一包不晓得哪里搞来的佐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