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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言蹊自然知道齐云澈在忌惮什么,事实也的确如此。

这府中的姨娘小姐若是被扭送了官府,别说纪家人出去没脸见人,就是纪淮安回来了,在同僚面前也是要被嘲讽的。

而且,一个污蔑过朝廷的官宦,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呢?

既然苏瑾珩既然有心让她来做这个好人,纪言蹊也自然是从善如流地接过话来。

“回王爷的话,晏氏说白了就是纪府婢子,见识浅短,说话得罪了王爷乃是我纪府之过。至于三姐姐嘛,左不过也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,耳根子又软,听了恶仆的谗言也是有的。还望王爷能看在言蹊的薄面上,放过她们一马。”

“此事事关皇家威严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”苏瑾珩皱皱眉这般说道。

“自然。”纪言蹊顺从地笑笑,转而看向了晏踏枝母女两,“两位可还记得昨日教我求人的仪态?”

晏踏枝母女两闻言脸色一白,纪言蹊自然知道她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,于是又道:

“既然记得,那便拿出诚意来好好求求王爷吧,指不定王爷一开心,便不追究了。”

纪言锦的面色难堪得像是浸了墨汁似的,晏踏枝虽然也心有不甘,但却也晓得审时度势,拉了纪言锦的手齐齐跪下,在众目睽睽之中磕了个响头。

母女两一边磕头,一边高喊着“请齐王爷宽恕”,苏瑾珩见此场景,立马便明白过来纪言蹊身上的伤是如何得来的。

一看纪言蹊那还包裹着的伤口,心里不由得怒火重生,气恼到:

“怎的?两位是在给这地面擦灰呢?”

言外之意,便是声音不够响。

晏踏枝母女两听了这话,羞愧地咬紧了牙,加重了磕头的力度。

静谧的庭院里,安静得至能听见她们额头撞击地面的“咚咚”声。

纪言蹊看够了笑话,便挂念起白府的丧事,于是轻声对苏瑾珩说到:

“云……王爷,言蹊还需赶回白府为外祖父守孝。”

“哦,本王知晓了。”

苏瑾珩应了声,这才想起他们来此的目的,于是对众人到:“院子里伺候五姑娘的,还不过来?”

话毕,以半夏为首的小丫鬟们便紧张地从地上站起来,慌慌张张地跑到了纪言蹊身后。

纪言蹊晓得她们大抵是被这样的阵仗吓坏了,温和地对她们笑了笑,然后轻声道:“那,我们便先回白府吧?”

纪言蹊这话,是对苏瑾珩说的,虽然不夹杂着任何情愫,但“我们”二字还是莫名的取悦了他。

“那我们走吧。”

苏瑾珩眉梢的峻峰终于平缓了些,苏瑾珩点点头,转而吩咐澄明,“澄明留下来看着,瞧瞧她们到底有没有‘百折不挠’诚意。”

苏瑾珩的意思,便是磕满一百个为止咯?

澄明自我肯定地点点头,朗声应到:“是,奴才定会仔细数着!”

苏瑾珩没再多说什么,转身跟着纪言蹊一同走出院子,折回白府。

回去的路上,纪言蹊一上马车苏瑾珩便径直掀帘跟了进去,若是往日,沉碧定是要阻拦一二的。

可如今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,沉碧却是没这个胆子了,于是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马车旁走着。

纪言蹊并不意外苏瑾珩的举动,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,只好轻声嚅嗫到:

“云……齐王爷……”

“还是叫我云澈哥哥不行吗?”苏瑾珩激动的拉住了纪言蹊的手,眉宇之间满是涩然,“蹊儿在怪我?觉得我隐瞒了身份,所以预备不再理我了吗?”

纪言蹊见不得苏瑾珩这般失落的模样,于是开口反问到:“那我且问云澈哥哥,你上次说要同我说的那件事儿,可是与你真实身份有关?”

“是。”

虽然纪言蹊早就想到了这一点,但听苏瑾珩这般诚恳地说出来,还是叫她心头一宽。

“既然如此,选择不听的人是我,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你?”这话,倒是纪言蹊的真心话,没有丝毫敷衍的意味。

苏瑾珩闻言,眉间一喜,瞳孔被阳光染得透亮闪耀。

“蹊儿,今日我便将事情悉数讲与你听。如你所知,我是当今圣上的第五子苏瑾珩,云澈是的我表字。

早几年,我与父皇母后商讨进入宁远学院念书,母后怕我的身份会给我带来麻烦,便给换了个身份。

自此我便以封号为姓,以表字为名,化名齐云澈,而皇商齐府是我小姨母的夫家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纪言蹊点点头,“怪不得阿颜同你关系如此亲厚,原来你们本就是兄妹。”

“对不起,无论如何,都是我骗了你。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纪言蹊苦涩一笑低下头,“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,只是……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,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,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。云澈哥哥,我……我需要时间来整理心情和思绪。”

纪言蹊的意思,苏瑾珩是理解的。

毕竟她前脚刚逢丧事,后脚又戳破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,换做是自己,恐怕也一时回不过神来。

“好,我晓得了。”

可理解是一回事儿,正在去面对又是另一回事儿,他闷闷地应了一声,光影投下的阴影掩去了那精致脸庞上的不甘。

苏瑾珩这个模样,的确叫纪言蹊有些不忍,犹豫着张了张嘴。

本想着开口安抚一二,却瞧见苏瑾珩忽而起身,强忍着不悦交代到:

“我尊重你的选择,也愿意给你时间和空间去思考,所以蹊儿,城北齐王府,我等着你来寻我。”

苏瑾珩说完这话,便跳下车厢飞身上马,带着一群人消失在了热闹的街头。

看着苏瑾珩逐渐消失在街头的身影,难以言喻的疼痛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的,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起来。

原本明朗的心情被倏然而至的乌云压着,骨子里对皇家的抗拒,和胸腔里那炙热的爱意似暗与明的两个极端,而她便站在明暗的交界处。

寻不到答案,也找不到出口,只能任由一颗心在明暗之间摇摆不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