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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纪言蹊没纪老太太想得那般大义凛然,只不过是因为她心里很清楚,今日这一遭她定是逃不过的,所以与其叫家人为难、叫旁人看不起,倒不如她主动一些。

同样的结果,还能换得纪家长辈的好感,何乐不为呢?

纪言蹊料想过无数种可能发生的场景,可当真正瞧见俞志德时,她才意识到自己摊上了大麻烦。

俞志德一身青色官袍立在那位毕大人身侧,手上捧着一张信纸,面上满是悲痛之色,看向纪言蹊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好。

俞志德膝下儿子众多,女儿却只得了俞闲月一个,所以自然是百般疼爱的,当年若非陆家出面保媒,俞志德也不会将俞闲月嫁与纪家这个破落户。

俞志德虽说只是个从五品的京官,但却在刑部身居要职,虽说不止只手遮天,但搞死一个纪言蹊还是不在话下的。

审讯的过程不似纪言蹊料想中那般,虽未当庭用刑,但半句辩驳的机会都未曾给过纪言蹊便将她匆匆下狱了。

刑部的大狱关押的大多都是罪孽深重的重刑犯,牢房里除了潮湿的水汽,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。

整片牢房都是昏沉沉的,唯有牢房内那高高的天窗撒下一片微弱的光亮。

纪言蹊被单独关在一间狭小的牢房里,牢房地板坚硬且潮湿,还凌乱的散着一小堆茅草。

纪言蹊皱了皱眉,思忖片刻后学着旁边的牢房的样子将草拢到一起,在墙角堆出了一小片区域当了床。

被关押在旁边牢房的男子观察片刻后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被关押进来的人,有人咆哮、有人痛哭、有人装疯卖傻,可就是没有哪个能跟这小丫头一般淡定。

纪言蹊闻声往旁边看了眼,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,“前辈好。”

男子也没曾想到小姑娘胆子这般大,大家伙儿都晓得牢里的人穷凶极恶,若换了旁的小姑娘被自己这么一笑,怕是早就哭了出来。

她倒好,还能主动凑上来打招呼。

“你胆子很大。”

男子这般想着,话也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,“不怕死吗?你那间牢房可是关死刑犯的,至少,我还未曾见过谁能活着走出这儿。”

好吧,看来俞志德是铁了心要弄死她了,纪言蹊撇撇嘴这般想着。

男子瞧见纪言蹊这样,忍不住又追问到:“小丫头怕了?”

纪言蹊这才回过神来,莞尔一笑到:“我怕不怕又何妨呢?左右他们又不会因为我害怕求饶就真的放过我。”

“小丫头倒是很看得开。”

男子哈哈一笑,往日住进来的那些不是忙着哭闹、就是忙着喊冤,倒是难得有人陪自己聊上几句。“小丫头犯了什么事儿?”

“犯八拜算不算?”

纪言蹊风趣的回答惹得男子又是一阵大笑,“听着又是桩冤案,依我看刑部这群老糊涂迟早得把自己也给折腾进来。”

这话纪言蹊是不敢接的,只得配合地笑了笑,“前辈如何称呼?”

“行不改名坐不改姓,免贵姓陈。”

男子说起名字时,也不晓得是不是纪言蹊的错觉,总觉得他那一瞬间的腰杆挺得极直。“我瞧着你年纪不大,叫我一声陈叔也是使得的。”

“陈叔。”纪言蹊脆生生地唤了一句,“我叫纪言蹊。”

“那便叫你蹊丫头吧。”

就这样,纪言蹊莫名其妙地便与旁边牢房的陈叔熟络了起来,陈叔是个极为健谈的人,两人认识不过两天的时间,纪言蹊便从陈叔的话里得知了这一片儿牢房里谁犯了什么法,又处了什么刑。

谁说女人小道消息多?纪言蹊瞧着陈叔也是个中高手。

入了刑部大狱,那便是俞志德的地盘,头一两日俞志德倒是无暇顾及于纪言蹊,想必是纪家对此也有所动作了,所以他忙着处理吧。

直到第三日的夜里,纪言蹊睡得正香,便被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给惊醒了,微微睁开眼就几个狱卒一拥而入,粗暴地抓着纪言蹊的胳膊将她拽了出去。

等纪言蹊回过神来,人已被带到了审讯室,不远处的木质置物台上摆满了各式刑具,有的刑具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渍。

俞志德还是一身青色官袍,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的落在纪言蹊身上,指着桌面上的那张纸冷声到。

“乖乖地签字画押,还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。”

纪言蹊看了眼桌上的罪状,大抵内容是说自己心思歹毒嫉恨嫡母,所以长期于嫡母的饮食之中下药将其害死,最后还预谋嫁祸给家中其他姐妹,着实罪无可赦。

“俞大人一无物证,二无人证,三无本人口供,哪里来罪状呢?”

纪言蹊笑到,“不知道的,还以为俞大人乃是文官呢。”

俞志德本是武官出身,纪言蹊这般说,便是在讽刺他光靠笔杆子断案。

果不其然,俞志德脸色十分难看,咬牙到:“很好,我倒要瞧瞧你待会儿还有没有这般伶牙俐齿!”

纪言蹊从未想过,一个朝廷命官居然能够徇私枉法到如此地步。

俞志德也从未想过,一个小姑娘家骨头居然能硬到如此程度。

俞志德手里没有确切的证据,自然不好叫纪言蹊外伤太过,于是便叫婆子拿了针往她身上扎。

这个法子既能叫人痛苦,又不会留下虐打的痕迹,是打后宫里流传出来的。

纪言蹊疼得脸色发白,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,气得俞志德拿着鞭子狠狠抽了她一下,咬紧的贝齿这才被疼痛撬开。

可也就是这一鞭子下去,已然浑身是伤的纪言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。

俞志德解气之余,才猛然发现自己气愤之余竟留下了一道外伤,于是也头疼不已地挥挥手,命令狱卒将纪言蹊扔回牢房去。

陈叔瞧着原本出去时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,再回来时却是昏死过去的,不免也有些着急,忙问狱卒发生了何事。

狱卒哪敢说,摆了摆手便逃也似地跑了个没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