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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言蹊请了柯掌柜在垂花门边儿的暖阁说话,她怕秋霜一叶蔽目,所以特意留了她在灵蹊院里歇息。

毕竟那男子若真是如秋霜描述得那般好,断不能做出这等孟浪之事来,还不肯负责,简直就是禽兽无异。

到底是商场上的老狐狸,纪言蹊还没开口柯掌柜就晓得她要问些什么了,笑了笑将他看到情况如实讲出。

柯掌柜说,那白枫长得倒也不错,早些年做过些小本买卖,虽说亏得血本无归,但却练就了他一张巧嘴,说话十分讨小姑娘欢心。

当初柯掌柜便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,才招了他进来,想着能忽悠顾客,倒是没曾想到自家后院先起了火。

白枫惯是会说甜言蜜语,秋霜又单纯不知事,很快便上钩了。

柯掌柜觉着,白枫此人人品并不端正,因着自己也姓白,便四处以东家小姐的外家人招摇撞骗过。

虽说都只是诓骗铺子里其他跑堂几顿酒菜,但以小见微,可见心思歪了。

至于白家人不肯娶秋霜入门,最大的缘由却是在纪言蹊身上。

白家人知道秋霜是纪言蹊亲自送入铺子里的,还听传言说秋霜本是纪言蹊身边的大丫鬟什么的,于是便起了心思。

说白了,主子身边得脸的丫鬟嫁人,主子那是要帮着出陪嫁的。

女子未婚怀孕,先不论名声是否好听,那可是要浸猪笼的!

若纪言蹊真将秋霜放在身边当过丫鬟,那这番纪言蹊多少都是要受些要挟的,毕竟秋霜是她身边出去的人,秋霜不懂规矩与男子胡来,那便是纪言蹊御下不严的问题。

纪言蹊听到这里简直是气笑了,蹙眉骂了那白枫几句,柯掌柜挑了挑眉问纪言蹊。

“东家小姐预备如何处理?”

“我得问问秋霜的意思。”纪言蹊如是答到。

“老夫倒是可以给东家小姐出个主意。”

柯掌柜呵呵一笑,“秋霜为人朴实,我们大家伙儿都很喜欢她。铺子里新来的那个书生也对秋霜有些意思,只可惜秋霜无意。依老夫看那书生虽说是个鳏夫,但品性可比白枫靠谱多了。若是东家小姐能劝得秋霜落了这胎,与那书生另成一对儿 ,倒也是对良配。”

纪言蹊倒是不晓得还有这出戏,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,客气地请了柯掌柜回去,然后又回了灵蹊院与秋霜谈话。

纪言蹊将今天得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秋霜,有了纪言芙的教训在前,纪言蹊现在可不敢再瞎自作主张。

秋霜的答案,倒是在纪言蹊意料之中。

秋霜说,便是白家贪图纪言蹊的钱财,那也是白家老两口的主意,白枫定是不晓得这事儿的。

至于这桩婚事,秋霜自然还是希望能成的,若是不能跟白枫成婚,便是锦衣玉食她也觉得味同嚼蜡。

秋霜父母恩爱了一辈子,从未叫秋霜尝过夫妻不睦的苦,所以秋霜会将爱情看得这般重要,一点都不奇怪。

秋霜没见过人心险恶,可纪言蹊见过,所以少不得有要多唠叨上几句。

可秋霜哪里听得进去这些,还以为纪言蹊是想要她落了这个孩子,哭着反驳了几句后哭哭啼啼地跑了。

“你根本不懂爱情!你知道苏公子喜欢你,却又与云公子暧昧不清,你一定要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才觉得满意!”

秋霜最后一句是这般驳纪言蹊的。

沉碧气得脖子都红了,骂骂咧咧的嘟囔了几句又安慰纪言蹊到。

“小姐,你莫要生气,是她不识好歹。”

纪言蹊垂了垂脑袋没说话,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会儿后,抿唇道。

“也罢,我说他人一叶障目,他人也道我管中窥豹。所有事情都是这般,落到自己身上时便失了方寸。”

“小姐?”沉碧想了半晌,也没闹清楚纪言蹊话中的意思,想想又将话题引回了事情本身。“那您预备如何处理此事?花钱消灾?”

纪言蹊闻言摇了摇头,“不可取。”

“那您要落了秋霜肚子里……”沉碧初次遇见这样的事儿,吓得脸都白了。

“秋霜肚子里孩子的死活,不该是由我们越俎代庖决定的。”纪言蹊抿了口茶,已然从方才的怅然中醒过神来,“秋霜想嫁,我们便帮她嫁入白家就是了。只不过依着白家这样的性子,日后倒是个麻烦。”

“小姐这是何意?”

“你想想,小家小户娶媳嫁女需要多少银子?左右我打发个二三十两银子,便是给了他们极大的体面。钱是小钱,可日后呢?白家若是抓住了这一点,那日后少不得还要以秋霜为要挟,问我们行旁的方便。只是钱银也就罢了,若是还有旁的事宜,烦也要烦死人了。”

“小姐说得有理。”沉碧点点头,忙又问:“那小姐预备如何?”

纪言蹊笑着附在沉碧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,只见沉碧闻言眼眸一亮,随后笑道:“小姐英明,奴婢这就去办。”

“不急。”

纪言蹊拉住了沉碧,“先给秋霜些时间缓上一缓,别到时好好的事情被她自己给搅和了。”

“小姐说得是。”沉碧笑着挠了挠脑袋,“小姐这般为她着想,她方才还那般说小姐,真是个白眼狼。”

纪言蹊笑着挥挥手,“无妨,说来秋霜的父母皆是因我们而亡,这些都是我们欠她的。”

沉碧抿了抿唇,终究是没说什么。

主仆两人又聊了几句旁的,就听见外面有些细微的动静,沉碧是个动作快的,急忙道:“谁!”

沉碧这么一吼,外面的丫鬟也立马围了过来,只见子苓从门后不疾不徐地走了进屋,而后规规矩矩给纪言蹊行了个礼,“奴婢给五小姐请安,八小姐做了糕点,遣奴婢来请五小姐过去品尝。”

子苓来了多久了?前面她和沉碧的话听到了吗?又听了多少?

谁也不晓得。

纪言蹊含糊地应了几句,而后细细打量了子苓一番,见她神色怡然,并无偷听的慌张之意,也多少放下了心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