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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瑾珩自然知道柳皇后心里在盘算什么,却也不急,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柳皇后的下文。

柳皇后看着面前的亲生儿子,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接过话来,神色之中没有开始的强硬,反倒多了几丝难以言说的忧虑。

“你终是妥协了。”

“是,只要母后应允了这门亲事,儿臣也愿意听母后的话去争一争。”

“娶了她,你这条路会走得很难。”

苏瑾珩闻言便是一笑,笑得还是好看,却无端掺杂了些嘲讽之意。

“没有她这条路就好走了吗?母后,人脉固然重要,可最重要的却是龙心。

父皇正当壮年,他能允了四皇兄娶王氏女,难道猜不透洛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?

我若也娶一房权贵之女,父皇自然也是要允的,左右不过是放任我与四皇兄去打擂台罢了。

可若是我反其道而行呢?母后,您可别忘父皇是如何继位的。”

苏瑾珩的一番话,颇有醍醐灌顶之意,听得柳皇后后知后觉的起了一身冷汗。

嘉崇帝是如何继位的?

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!

嘉崇帝乃先皇嫡次子,嫡亲的兄长是先太子。

嘉崇帝虽为嫡出,却有好几位庶出的兄长压在头上,先帝乃庶出皇子,因此并不重视嫡庶之别,早些年叫如今的太后连带着两个孩子都吃了不少苦头。

后面也是先头几位王爷利用姻亲之便,使先太子受害枉死,才叫太后发了狠,为嘉崇帝定了柳家的嫡女为妻,又联合柳家一门心思的打压各方势力才堪堪将嘉崇帝送上了龙椅。

嘉崇帝与先太子感情甚笃,对于这等利用姻亲之便的事儿虽然并不明面打压,但心里也是颇为反感的。

这些年来,众多的孩子里面,嘉崇帝最喜欢的是二皇子苏瑾延。

除却那是他最爱的女人诞下孩儿以外,还因为苏瑾延身子骨弱,对那尊龙椅没有半点惦记。

除了苏瑾延以外,嘉崇帝最亲近的孩子就当属苏瑾珩了,不是因为他嫡出的身份,而是因为苏瑾珩表现出的对皇位的淡泊!

毕竟,嘉崇帝如今身子骨硬朗得很,哪能容许他人惦记上他的东西?

卧榻之下,岂容他人酣睡!

如果苏瑾珩真的娶了权贵之女回家,不一定能赢这场硬仗,反而还会输了嘉崇帝的慈爱之心!

思及于此,柳皇后轻轻地阖了眼帘,随后睁开又是一片清明,看了苏瑾珩许久,才笑着道了句。

“朝华郡主是个有福的。”

闻言,苏瑾珩也终于松了口气,乘胜追击道。

“那等朝华郡主身子好些了,召进宫来给母后请安瞧瞧,是不是个有福之人。”

“不必了,此事本宫插手太多反而不美,还是依着你父皇的意思先下了旨意,本宫再来瞧瞧这个我‘不甚满意’的儿媳妇吧。”

苏瑾珩一听这话,便晓得柳皇后是将自己那番话听了进去,当即大喜,陪着柳皇后用过饭后出宫见了纪淮安。

再说那头,得益于杜太医及时的治疗,纪言蹊这番只是软绵绵的躺了几日,倒也没遭太大罪。

纪言蹊这厢身子刚好,俞家那头就坐不住了,以俞家老爷大寿的由头请了纪家赴宴。

俞家老爷俞志德是俞闲月的父亲,也就是纪家小辈明面上的祖父,他既下帖子邀请了,纪家便没有不去的理由。

纪老太太想着纪言蹊与俞志德多有不快,本来是预备叫她称病在家的。

可纪言蹊心里却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,此次说不定便是收网之时,所以一扫之前的不快,笑着跟纪老太太一道去了俞府。

纪言蹊原本还以为得等到晚些时候俞家才会动手,没想到俞彩却是个蠢的,竟在席间就开了口。

“我瞧着纪五姑娘脸色不好,可是与圣上迟迟未曾赐婚一事有关?”

俞彩坐在纪言蹊旁边,用只有她们两能听见的声音说着,“依我看,纪五姑娘也无需太过介怀,圣上大抵只是句玩笑话罢了。你日日这般憔悴着,反倒叫人看出了端倪,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,纪五姑娘日后怕是不好议亲了。”

一听这话,纪言蹊就晓得俞彩打的什么主意,她是故意在席间说出来的,因为在旁的地方,许自己心情一个不好就责难于她呢?

她笃定了纪言蹊不会声张,所以才刻意在席间谈起了这事儿,利用这些人来给自己施压就是了。

小聪明是有些的,只可惜纪言蹊哪次按常理出过牌?

纪言蹊浅浅地勾了勾唇,“俞姑娘的意思我不太明白。”

“纪五姑娘也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,这事儿现下也无旁人知道,你不必紧张。至于我嘛……”

俞彩刻意顿了顿,笑道:“日后我进了纪家的门,便是你的母亲,自然也是盼着你好的。你觉得呢?”

哦,原来是想让自己以父亲的续弦之位来堵住她的嘴啊?

想得可真美!

纪言蹊抿了口茶,轻声反问到:“俞姑娘可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道理?俞姑娘身无长物,却有胆子来笑话我?又焉知圣上不是今日就下旨呢?”

“纪五姑娘不过一介庶出,我还没听闻过皇家哪个儿媳是庶女出身呢。”

俞彩拿了手绢掩唇一笑,“正妻未娶,怎能纳妾?纪五姑娘便是能进齐王府去,也得多等两年不是?这两年若是坏了名声,怕是连妾都做不成了。”

“上赶着倒贴的人,反倒好意思说起我来了,俞姑娘倒真是让我见识了。”

“日后总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纪五姑娘又何必将话说得这般难听?”

“俞姑娘这是什么话?”

纪言蹊骤然提高了声音,气愤难当的质问俞彩,“母亲周年未过,你身为俞氏同宗却打着这登堂入室的主意,俞姑娘扪心自问可否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母亲!”

纪言蹊这么一说,在座大多都是沉浸后宅多年的夫人,谁还能听不懂呢?

感情俞闲月这去了还没一年呢,俞家就准备好了姑娘要往纪家塞了,当真可笑!